第7章 大郎，该喝药了 试读章节

潘金莲心中一惊，连忙将水瓢丢在桶里，快步走下楼。

只见王婆子、薛嫂子等人围在门口，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。

见潘金莲过来，大家都让开一条道。

武大郎靠着墙壁躺在地上，身上有数处伤痕，嘴里还在不停地吐血。

本来丑陋的相貌，现在更显得狰狞可怕。

潘金莲露出慌张的表情，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
“早上出去还好好的，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了？”

“天啦，这可教人怎么活啊？”

潘金莲蹲了下来，不顾武大郎身上全是血，便要搀扶他起来。

可是她力气不够，扶起一半，武大郎又软绵无力地滑下去，脑袋还在墙上重重地撞了一下。

吐血似乎又多了一些。

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在一旁帮忙，又加上王婆子、薛嫂子等人抬手的抬手，搬脚的搬脚，将武大郎抬到了床上。

王婆子毕竟年岁长一些，便叫潘金莲打来温水给武大郎擦拭一下，又叫薛嫂子帮忙去请大夫来。

剩下的几人便守着武大郎。

虽然武大郎素来不讨人喜欢，可是毕竟伤成这样，性命堪忧，又是街坊邻居的，大家都于心不忍。

“郓哥儿，人是你送回来的，你给说说，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
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子就是郓哥儿，平日里做些零散活计，卖些水果为生。

因为喜欢赌钱，便常与武大郎搅和在一起。

“武大是被人打了！”

“被打了？谁打的，下这么重的狠手，要人命啊！”

王婆子义愤填膺地说道。

潘金莲在一旁只顾掉眼泪，哽咽着说道，“武大素来不惹事，只是卖炊饼，也不会得罪人，如何会被人打呢？”

“王干娘，要是武大有个三长两短，我可怎么活啊？”

王婆子安慰道，“金莲妹子，你不要着急，大夫等下就过来了，这人说不定还有得救。”

“郓哥儿，你说实话，到底是谁打的，为什么打？”

郓哥儿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，“武大是被南街的来旺给打了。”

王婆子不解地说道，“来旺？”

“那开赌场的小子？”

潘金莲并不认识来旺，王婆子却认识。

这来旺是个破落户儿，原本家里经商，后来败落下来。

来旺喜欢赌钱，喝酒，逛青楼，便在道上混。

听说跟某位大官人走得近。

后来来旺便开了个小赌场，抽水，放贷，做些无本的生意。

郓哥儿继续说道，“武大在来旺的赌场欠了不少钱，说好了上个月还钱，可是没有还上。”

“今日他又去赌钱，输红了眼，想要翻本，结果来旺不借钱给他了，还要他还钱。”

“武大估计是喝了些酒，便说要钱没有，要命一条。这下把来旺这些人激怒了，便将他打了一顿，丢在门口，说给三天时间，如果三天后没有还钱，便到家里来讨。”

王婆子不做声了。

这欠债还钱，天经地义。

赌场里的人，一个个要钱不要命的，武大郎这般欠了钱，还嘴硬不还钱的人，被打成这样也是正常的。

哪怕是去告官，白纸黑字，签字画押的欠条摆在那里。

官司也是打不过的。

潘金莲收起眼泪，对这郓哥儿说道，“武大欠了多少钱？”

郓哥儿说道，“先后借了三次钱，第一次是八两银子，第二次是十两银子，第三次最多，是五十两。”

“六十八两银子？武大是疯了吧！”

王婆子忍不住惊叫起来。

六十八两银子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，可是一笔巨大的银子。

要知道，潘金莲这般辛苦劳作，一个月还挣不到二两银子。

一个家要吃要喝，还要房租，一年到头根本就余了不了多少钱。

要还六十八两银子，根本就还不上。

哪怕当年潘金莲的母亲将女儿卖个张大户做丫头，也只卖了三十两银子而已。

这六十八两银子，就是压垮一个家庭的大山。

王婆子看着潘金莲，见她一言不发，便知道她陷入了极度悲伤和极度悲愤之中，便过来抓着潘金莲的手臂。

“苦命的闺女，你怎么摊上这么个事情了呢？”

潘金莲一把扑入王婆子的怀抱中，嚎啕大哭起来。

“王干娘，这让我以后怎么活啊？”

“我恨不得死了算了！”

街坊邻居都过来劝说潘金莲，别想不开。

那边薛嫂子将大夫接了过来。

大夫给武大郎又是把脉，又是翻眼皮，又将他的衣服撩起来查看。

忙活了好一会，这才开了张方子。

王婆子见大夫不说话，便问道，“大夫，你这般只开方子不说话，到底这人怎么了，你倒是说说啊！”

大夫摸了摸胡须，摇头晃脑地说道，“情况我听说了，人我也看了，被打伤的，伤了内脏。”

“有钱能救，没钱就早点埋了。”

王婆子不甘心，“这有钱能救，没钱就埋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？”

“有钱，那要花多少钱才能救。没钱，要等多久才能……”

大夫说道，“他这身体啊，有钱人家花了三五百两银子，用上等的药材，兴许还能救回一条性命来。”

三五百两银子！

围观的街坊邻居纷纷倒吸一口冷气。

这武大郎的家境，众人都看在眼里，别说三五百两银子，就是三五两银子恐怕也拿不出来。

况且还欠着外面赌场六十八两银子的债。

潘金莲默默站起身来，将身上剩下的钱放在大夫手中，又从他手中接过方子，“辛苦您老了，这些钱不够您走一趟的，实在对不住。”

大夫看了一眼潘金莲，又看了一言躺在床上的武大郎，叹了一口气，便将钱放在桌子上。

“算了，看你家这般光景，家徒四壁的，这一趟就算是我吃席的份子钱吧。”

说罢大夫提着药箱便走出门去。

街坊邻居便觉着过意不去，便将身上的钱也掏出来一些，你几十文，他几文，安慰几句，便纷纷走了。

王婆子将大家送的钱整理了一下，还不足一贯钱。

“金莲，我再借你一吊钱，你是去给武大买副棺材也好，给他去买药也罢，你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
潘金莲站起身来，朝王婆子跪拜，被王婆子死死拉住，“使不得啊。”

“恐怕过不了几天，你便和我一样，都成了寡妇了。”

“不过你也别怕，要是这武大走了，我们娘俩便一起搭伙，接些活，总能养活自己。”

“而且啊，你还年轻，往后的日子长着呢，说不定还能遇到更好的。”

潘金莲请王婆子在家里照看一下武大郎，便拿着钱去药铺按照方子抓了三包药。

果然如大夫说的那般，那药铺的老掌柜开口就问，要最好的药，还是普通的药。

潘金莲便按价钱最低的抓了药，拿回来熬药给武大郎。

到了半夜，武大郎醒过来了，身上疼的厉害，口里又干，便喊道，“水，给我水喝。”

潘金莲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。

“大郎，该喝药了！”